第五百六十八章 礼物-《寂静王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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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疯了吗!兰斯洛特!!!”

    塞尔文怒吼,脸涨红了:“你·他·妈·知道你在说什么吗!自安格鲁立国数百年来,从未曾有过如此耻辱!阿瓦隆乃是我们祖辈为止牺牲的荣耀之城,难道你要将它拱手让给天灾么!你会被吊死在叛国者之门上的!一定会!”

    “被吊死就被吊死吧。”

    兰斯洛特的声音淡然:“塞尔文,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个责任,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了。放心吧,我会留在这里,和这一座城市共同埋葬。

    但是你们不能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死去,这个国家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。

    我现在,将这个未来托付在你的手中,塞尔文,如果你想要我恳求你的话,那么我恳求你,去伯明翰。

    请你在那里重新组织军队,去和这个国家一同忍受磨难和痛苦。

    终有一日,你们一定可以再度归来。

    我坚信这一点。”

    塞尔文僵硬住了。

    “兰斯洛特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半个小时之前,我已经命人组织撤退了,很快,最后的有生力量会乘船离开这里,希望你们能够护送他们,通过这一片无光之海。”

    “半个小时?太短了!阿瓦隆那么多人,如此仓促的时间,怎么足够撤出!”

    “能撤出多少,是多少。”

    兰斯洛特的平静回答中满是冷酷,“我们能做的,也只有这些了。”

    通讯结束。

    塞尔文瘫软在椅子上,呼吸着从控温矩阵中吹出的热风,只觉得窒息。内脏和双手都在抽搐,想要呕吐,却吐不出来。

    只是抬起眼睛,痴痴地凝望着燃烧的阿瓦隆。

    只是看着,便忍不住眼泪。

    这是他的先祖所为止奋战的城市,无数人讴歌和赞颂的奇迹之城。

    如今,将毁在自己的手中。

    真的……非要如此么?

    很快,舰桥外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,一名海员快步走进,附身在他耳边低声呢喃:“长官,霍尔家族有代表想要见您。”

    “霍尔家族?”

    塞尔文一愣,旋即明悟,皱起了眉,走出门外,看到那个带着军部的通行条令,穿过结界后,冒险降落在甲板上的乐师。

    “我代表霍尔家族前来,塞尔文先生。”

    那个中年人弯腰行礼:“霍尔家族愿意在接下来的撤退中鼎力支持您,帮助您完成您的使命。只希望您能够在转移中,施以小小的怜悯。”

    代表着阿瓦隆贵族世系中最顶层一族的乐师停顿了一下,声音凝聚成一线,在塞尔文耳边响起:

    “十个位置,先生,我们需要十个位置,以保证我们家族的成员能够提前从这里撤离。为此,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。”

    塞尔文沉默。

    可紧接着,一个又一个的以太波动穿越了布满战火的大海,顶着天灾的袭击,狼狈地落在了甲板上。

    “塞尔文大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是……”

    乐师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来,将他围住。

    很快,在嘈杂的声音里,一个人挤入最核心。

    “先生,我菲尔德家族的代表。”

    那个湿透的苍老男人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手写的信笺:“就在刚才,贵族长已经应允与我们的联姻和接下来的合作。请您务必确保我们的位置。在家族完成会谈之前,请不要轻易答应其他任何的条件。”

    塞尔文沉默地借过了信,扯开,看到熟悉的笔迹。

    “你们需要两艘船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老人凑近了,低声在他耳边说:“过十个家族会为此支付代价。

    和那群塞在底仓当压舱石的平民不一样。洁净的、有尊严的待遇和最优先级的保护,可能会携带部分行礼,但那些都是安格鲁的国宝,不应该随着这个城市一起灭亡。

    我们保证,您会在流亡政府中获得一个好位置。”

    “滚出去……”

    塞尔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。

    老乐师愣住了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沉默。

    塞尔文没有说话,无力地闭上了眼睛,很快,露出自嘲地笑容:“不,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他说,“我会配合你们的。”

    一种深沉的无力感笼罩了他,他回头,看向舷窗之外那即将在海洋中陷落的城市。

    那是一艘即将沉入海底的船。

    而剩下的船,或许也逃不过同样的结果,或早或晚。

    大撤退?

    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。

    兰斯洛特,你为什么不明白?

    为什么不明白!!!

    他收回视线,微笑着与老乐师握手,可是脸上却不知为何,留下来眼泪来。

    止不住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时间,便是麻木的点头和握手,将所有的指挥移交给了大副之后,他回到船长室里,坐在自己的椅子上,看着墙上的安格鲁海图。

    在桌子上,是一桶冰好的美酒。

    某个家族在危机关头所带来的见面礼。

    “三十年陈的丹枫白露,真好啊。”

    他凝视着酒杯中摇曳的光芒,微笑着,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胶囊,丢进了酒杯里,在嗤嗤的声音里,胶囊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酒香依然甜美。

    只不过多了一种名叫尊严的东西。

    漫长的寂静里,他端起酒杯,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燃烧的城市,便露出诀别的微笑。

    “安格鲁万岁。”

    他轻声呢喃,仰头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冰冷的酒液滑入喉中,带着猛毒,浇灭了五脏六腑中的痛苦和难过,令他的神情安详起来。

    他展开双臂,宛如飞鸟一般,准备拥抱死亡。

    在寂静里,他从舷窗上看到了幻觉一般的倒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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